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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力竭
萧鹤不想动弹,也在沙发上小憩。晚些时候阿愿醒过一次,看见他还在旁边发呆,勉强发出气声来问时间,他手忙脚乱地找了表,举到她面前,她皱着眉,也不知道看清了没有,含糊地嗯声。
他伸手来探她脸颊的温度,依稀还有些热,问她觉得怎样,她躲了一下:没事我再睡一会儿,你别你离我远点。他收回手,问:进屋睡?阿愿摇头:不要啦,身上好脏只洗沙发套就好了。说着又闭上眼,推他走。
他想了想,说:那我出去一趟。她下意识便问几时回来,问完了,觉得不对,像是依赖和挽留,忙补充:也无所谓,随便你,你去吧。他怔了怔,也不知道她想要怎样,答:小九天和南希那边,我我尽快。有事电话。
阿愿应了,转过身。于是他去洗澡,换了衣服出来,给她倒了水,拆一袋小饼干,轻手轻脚放在茶几上。她睡了,蹙着眉,他没敢多看,又轻手轻脚地出去,关门时,再小心翼翼也难免有声音,显得像是巨响,他自己都惊了一下。
下楼开了车门,车里闷着的味道又涌出来,他退了半步,长出一口气,敞着两侧车门,倚在车边发了会儿呆,理智才渐渐回笼,坐进车里,看了一眼时间,给南希打电话:还在凯心?那条短讯,怎么回事?
按南希的说法,阿愿收到消息的时间她和她身边的人都睡得熟,人在床上,手机在桌上,隔得也远,如果是和她一起的那个oga下手,她不会不知道,至于别人,那就无从查起了。
萧鹤听她的意思,像是竭力要把那个oga撇出去,不置可否,只问了她房号。等他到了,开门的是个小姑娘,个子不高,仰着脸冲他嘻嘻地笑:你来啦,是萧先生吗?他被她笑得一愣,点头,进去看见南希,问:这位就是你说的
南希点点头:她叫蜜。小姑娘紧接着补充:蜂蜜的蜜噢。她走到南希身边坐下,给南希和她自己的杯子里加饮料。南希说:事情和她没关系你要喝水吗?蜜又接口:或者开瓶酒也好。萧鹤看了她一会儿,说:开两瓶,你想开什么就什么,借一步说话,行不行?蜜还是笑嘻嘻的,还没开口,南希先说:不行,我已经说了,和她没关系。手机就放在那边,窗户没有关,也许是从窗口偷出去的。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问:谁放那里的?
南希说:我自己顺手。几乎同时,蜜也说:我呀。萧鹤的脸色一时不太好看,蜜歪着头,看看他,又看看南希,站起身:我去拿酒,记在谁的账上呀?南希抢先答了:我。她眨眨眼睛:那我就拿便宜的,不让姐姐太破费。等她出去了,南希说:我给她担保。
她这样的态度,反倒像是有意欲盖弥彰地承认了一般,萧鹤又等了等,发觉她也并没有等蜜走远了再改口的意思,闭眼叹了口气,说:你之前要替陈辰找的alpha,叫柳一明,阿愿这次遇上了。
南希一愣,微微变了脸色。他又说:这人我不会留,你有话要问他吗?她摇头:要我爆他的头还行,问话就免了。顿了顿,这时才意识到他的态度不寻常,前后一联想,问:愿愿呢,她没事吧?他答:没什么大事,改日你自己问她。
她沉默片刻,说:事情到底是自我而起,我会找她道歉,但她没说完,迟疑着,萧鹤听明白她的意思,叹了口气,说:希姐,给我个理由。他很少会这样叫她,算是让步到极限,倒让南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说:蜜还是小姑娘,什么都不懂,确实和她没什么关系我喜欢她。闻言他露出格外复杂的表情,良久才兼具诚意与讽刺地说:那你可得好自为之。
蜜正巧这时候回来,一手握着一个酒瓶,嘴里咬着房卡,朝南希龇牙。萧鹤看她拿的酒,嗤的一笑:你管这个叫便宜的?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南希一眼。南希挑眉:我就喜欢这种。他点点头,把酒瓶接过来,也是一手一瓶,说:那我拿走了,你的品味,用来请客也不会太差。
大概这就算是揭了过去,南希松了口气,说句慢走不送。他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希姐,这次是阿愿没出事。虽是对南希说话,他却警告般地看着蜜,顿了顿,看着她恍若无事的笑脸,举了举手里的酒瓶:既然希姐喜欢,再拿两瓶给她。
萧鹤回车上,把两瓶酒插在座椅背后的网兜里,一边一瓶。他在脑海中梳理接下来的事,其实也无非两样,小九天,和柳一明。念及小九天,他有些后悔,但即便重来,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样想来,也就谈不上什么后悔,只剩下疲惫,他看了一眼手机,确实并没有电话打来。
于是只能按照原定的计划,手下已经在小九天收拾,他过去接人,遇见野龙,不免听他几句风凉话,倒也不输阵仗地找话回敬了。手下是个壮硕的beta,叫燕子,论身手,和阿愿不相上下,但他不乐意打。萧鹤和他说柳一明的事,又说:我想尽早了事,帮个忙。你座椅背后有瓶酒,完事拿走。
燕子反手去拿,才摸到瓶颈握住,就笑起来,抽出来看一眼,说:这什么花架子,鹤哥拿这种酒送我,太见外了吧。萧鹤心道果然要被嫌弃,还好两瓶不放一起,笑了笑,解释:知道你不
', ' ')('愿意,才要客客气气请你。对方转着酒瓶又看看,不说话,算是答应了。
另一瓶由萧鹤亲自砸在柳一明头上,玻璃渣四处飞溅。燕子在旁边看着,皱紧眉,欲言又止良久,他转头看见了,就笑:你说这酒不行的。扬手把半截瓶子抛进海里。
接着杀人灭口,尸体也抛进海里。燕子往海面上盯了一会儿,转头说行了,他低着头,没听见,燕子又说一遍,他才应了一声,把手机收回去,说走吧。
直到他绕道送了燕子去鹤冲天,甚至刻意进门处理了几件不太重要的杂事,再回家的时候,也依然没有接到阿愿的电话。萧鹤有些犹豫,怕她还在睡,回去吵醒她,甚或是,看她催他出门时的样子,仿佛并不愿意总面对一个alpha。
但他没能给自己找出又一个拖延的理由,何况天色确实已晚了,他还是带了晚饭回去,家里没开灯,他看向客厅,阿愿抱膝坐在沙发上,将之前盖着的他的外套随意披在身上。黯淡的光线里,裸露出来的皮肤很白,她眼睛也很亮,看向他,不像是刚醒。
他被看得心里惴惴,提起塑料袋:我买了粥。你好点吗?吃点清淡的。阿愿没说别的,只是嗯一声。他开了灯过来,碗和勺摆在她面前。她确实饿了,毕竟之前消耗了太多体力,端碗便吃,外套从肩膀滑下去,她也没管,不知是懒得还是刻意,就这么裸着。
萧鹤自己也还没吃,拆开塑料盒盖时看了她一眼,灯光下她皮肤显得更白了,他一眼看见胳膊和肩背上的红印和旧伤疤,不知道是被哪个晃了一下眼,收回了视线,也不知道该不该劝她穿件衣服,只垂着眼,眼观鼻鼻观心地喝粥。
萧鹤吃完了,她还没有,塑料小勺挑一点橄榄菜,很精细地往白粥上配。他想了想,这消息大概是可以下饭的,便说出来:柳一明死了。阿愿一根睫毛都没抖,淡淡地答句知道了。他接着说:还有什么人,明天我再话说一半,听见她低低地冷笑,怔住,没说下去。她也不挑小菜了,把剩下的粥仰头喝完,搁下碗,看着他:要说别的人,那你呢,和他们差在哪里?
他低头,记起最该说的那句话:对不起。阿愿叹口气:我真的不是怪你,我就是没想明白,心里难受。她站起来,说去洗澡。这时忽然因为柳一明而想起告诉她这名字的那个beta,照理说是该和萧鹤说一声,但她很累了,懒得解释前因后果,心道下次想起来再说,想不起来,或者想起来了没来得及,也就算了,活该。
她忘了拿衣服,洗完意识到,站在毛巾架边扬声叫他,没人应,大概是没听见。这也不重要,她擦干身上的水,开门。萧鹤之前在拆沙发套,拆完只知道这边水声已经停了,想来拿了毛巾一起去洗,正好撞上。她还有些尴尬,解释:我没拿睡衣,刚才叫你也没应他一愣,说:没听见。哪件?她伸手拦他,笑起来:我都出来了,自己去拿不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一时两个人不知怎的居然都没有动,阿愿倚在门口,看他,忽然开口:鹤哥,你亲我一下。他起初都没反应过来,愣愣地,说:要亲吗?问完也自觉太傻,掩饰般地笑了笑,凑过去,浅浅地吻在她的嘴角,向唇中间滑过去,不过见她没有加深这个吻的打算,也就退开了。
阿愿并不评价这个吻,跟他道晚安:还是好累,我去睡了。转身进她自己的卧室,关上门。她忽然想,如果是之前,也许他会问可以吗而不是要不要大概他也很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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