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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威胁

小九天已然物归原主,野龙的报复却还没有来。若不是萧鹤有时提起,阿愿已经快要忘记这一码事,说到底,她本来就没太把那天的威胁当回事。不过,她在澜西好歹算是能打架出了名的,危险近在眼前的时候,该有的警惕与应变还算够用。那天是南希发消息问她二仓上次的那批货还剩多少,她想着反正不太远,干脆自己去看看,始终没多想,直到进了仓库,本能觉得不对,下意识一闪,举起手电筒格挡。

刀尖在手电外壳上划过去,阿愿听得心里一凛,知道事态不妙,厉声斥问:什么人!对方没答,她已想起之前为之小心翼翼防范良久的威胁,咬了咬牙,心想野龙要对付她,来人想必不少,也许今天躲不掉,但大不了也就是被打一顿,谁都知道她的身份,不敢做得太过分。

这样想了,她甚至想放弃,反正小九天也拿回来了,不吃亏。话虽如此,她还是拔出匕首来,在昏暗的光线里辨认对方的身形,另一只手举着手电晃他的眼。她逼近的时候,忽然闻到那人的信息素是他,那个柑橘alpha。

冤家路窄,她的怒火又烧起来,尽管已经听见周围更多的脚步声,还是重拾了斗志。她又避过几次刀风,猛击他手腕,小刀脱手的时候他大叫起来,阿愿赶在其他人一拥而上之前反手捅过去,可惜只在胳膊上划出长长的一道血口。

后来她终于被按倒了,脸贴着地,手电掉在不远处,站在面前的人移开之后,光线刚好刺得她眯起眼睛。柑橘踩着她的手,夺下匕首扔开,半蹲下来:愿小姐刚才不是蛮厉害的,怎么不接着打了?

也许他看得出她最后应付得敷衍,故而更加愤怒,鞋底更用力地碾了碾。阿愿没有刻意哑忍,低低痛哼一声躲不掉就示弱,她也熟练得很。有人把她的手绑在背后,柑橘拽着头发迫她抬头,甩手一个耳光:说话啊!

她舔舔嘴角,问:说什么?对方又问一遍怎么不打了,她倒干脆:打不过。在她伺机环视周围时,眼睛也被蒙住,还没来得及细想,又听见那人说:不过是个oga,天生挨操的命。

她听见这话,本能地,肩膀一颤,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恐惧,接着嘴上贴了宽胶布,被押着往外走,又塞进车后座,左右两个人,是柑橘和一个beta。她蜷在座位底下,听见柑橘对副驾驶座上的人说:老大,人带来了。野龙应该是扭头看了看她,嗤声,说:愿小姐,好久不见。

她看不见也说不了话,也算省去不少麻烦,暗自揣测对方的目的。车子发动以后,beta忽然幸灾乐祸般笑起来:嗨呀,这么长一道,明哥偷袭oga还没占到便宜啊。柑橘撕了衣服止血,边一脚踹在她腰侧,骂了句脏话。

她疼得吸了口气,下意识往另一边挪了挪,beta捏着下巴抬起她的脸,像是给柑橘找台阶下,说:好靓,你怜香惜玉了?他不领情,冷笑:这你也看得出?阿愿别过脸,车身颠簸,额头在前座边沿撞了一下,又听见他接着说:有主了吧,容易玩死,别惹麻烦。副驾座位动了动,是野龙扭过身来,先问她:阿鹤来救你吗,他能为你做到哪一步?顿了顿,想起什么,又说:有没有主,检查看看不就知道了。

阿愿此时也顾不上为萧鹤担心陷阱,心里只剩下恐惧,恨不得他现在就能出现。一只手伸到她后颈,她想挣开,地方太逼仄,没能躲掉,被捞着头发摁下头,未经标记的光洁脖颈露出来。

柑橘颇有些讶异:咦,新的?又伸手按了按,嘲讽:没人要啊?她止不住战栗,不顾头发还扯在他手里,挣扎起来,踹到他脚踝,转眼又被一脚踹回来。这下他倒没怎么生气,笑嘻嘻地,拽着她仰头,说:oga还是要乖一点嘛,脾气这么差,难怪是没人要的

后面的话截住了,野龙的手机在响,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安静,接起电话来:是阿鹤啊你的人不见了,我也爱莫能哦?这么干脆?阿愿又挣扎起来,野龙回过头,显然心情很好:别一口一个没人要啦。有人拿小九天换你呢。后半句是对她说的,她刚才也猜到是这样的后果,很难说清是否真的希望如此,用尽力气般消停了。但野龙仍未满足,对着电话又说:话虽如此,我要一个负债的赌场也不划算吧哦,这样,那也可以。

车停了,阿愿听到野龙报出一个地点,她试图思索萧鹤现在会在哪里、离她多远、几时能来,但大脑似乎锈住了,只剩空白。那个beta拎她下车,大概是扔在墙角,忽然说:他叫柳一明,柳、一、明,日月明。算是某种示好,她点点头,边往光线更暗的地方又缩了缩。等那人走了,理智告诉她应当解开手腕上的绳子,对她来说本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死结系得太紧,她又难以平静,手抖得连绳结都摸不明白。

怎么会这样呢。有时萧鹤用领带绑她的手,她总是本能地解,前戏还没完,手已经又攀在他背上,也就只好作罢。在此时想到这样的事,似乎真的让她卸了最后一丝力气。也许她不该这样想,但反正他就要来了,反正他会来的。

她居然真的就这样动都不动地等到萧鹤找来,听见他叫了好几声阿愿,声音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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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终于拾起力气踢一踢墙。他听到了,跑过来,手忙脚乱地,先抱住她,才又想起来扯下她眼前蒙的黑布条。

这是个顶上漏光的废弃建筑,天色已经很暗,不过光线还够视物。阿愿用力眨眨眼,眼前朦胧一片,她这时候才知道自己一直在哭,而萧鹤也是后知后觉,刚意识到布条湿透的触感,只会更加慌乱地反复说:没事了,没事了

他小心翼翼撕她嘴上的胶布,然后切开手上的绳子。阿愿低着头,似乎还有些发抖,但终于渐渐缓过劲来,舔舔嘴唇,察觉到还有残胶,皱着眉拿手背用力抹了抹,这才开口:鹤哥他应声说我在,问:有没有伤到?她摇摇头,他打量几眼,只看见一些擦伤,并不严重,松了口气,抱她起来,说:没事了,我们回家。她靠在他怀里,忽然问:鹤哥,小九天,为什么?

萧鹤愣了愣:什么为什么?她轻轻地说:好亏啊。他听着,心里似乎堵了一下,说:没有以后还有机会的。也许真是亏了,论理也该讨价还价一番,可他想到她,半秒钟都不想、也不敢拖延。

上了车她蜷在副驾驶座,说:之前那个alpha,南希要找的,柑橘,叫柳一明,日月的明,今天也萧鹤探过身来给她系安全带,应声好,说知道了。她想起南希,说收到的短信,他说:知道,我问过了。南希没事,手机被偷了,我会去查。她不说话了,点点头,抱着自己的膝盖。等红灯时他侧头看她,问:还好吗?她沉默良久,才答:我不知道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阿愿实在不明白。她以为大不了被打一顿就好了,为什么他们绑走她,如果不是萧鹤足够及时,他们打算做什么,难道只因为她是个oga?萧鹤这么担心,这么及时,是不是也因为她是个oga?而她自己呢,她甚至都没有受什么伤,为什么会害怕,现在什么都过去了,为什么她还是感到恐惧,难道还是因为她是个oga?

萧鹤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腾出来覆在她手背上。她心里还在别扭,将他的过度担心也视作alpha对异性的保护欲,低低说不用,将手抽出来。他没说什么,收回手,阿愿这时才看见他胳膊上有血,在浅色衣料上洇开一片,问:你伤到了?他说:蹭到了,没事。

她盯着那片血渍看了一会儿,直看得有些头晕,说:对不起萧鹤啊一声,说不用,话音没落,被她打断了,她接着说:我原先想,随便怎样就能解决的,本来就没把威胁当回事,不然也许还可以跑掉后来也应该自己解开、自己出去找你的,但我、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她说得语无伦次,带着点哭音,没两句,又开始掉眼泪,止不住,抬手抹眼睛,手上又脏,好像把沙子揉了进去,哭得更凶了。

萧鹤多少猜出一点她的意思,乏力地安慰几句,见她听不进去,不禁也头疼起来。等到终于把车停在自家楼下,他转头看她,想要凑近吻她的眼泪,却忽然在这个刹那间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也许阿愿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深吸了一口气,呼出来的时候胸口都在战栗。

整个车厢里都是信息素的味道,他们两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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