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怕后宫里给景芳带来非议,江容远选择和景芳一同出现在除夕宴上,虽然他能想到之后大臣们会对他提出多少意见。除夕的喜庆氛围冲淡了紧张的氛围,江容远一脸淡然地将景芳送至下座,皇上的亲自护送旁人有再多的质疑声此时也不敢多说一句。
除夕的团圆宴,江容远坐在最上首,皇后之位空悬,但坐得最近的便是鹤山。江容远本想让鹤山就坐在自己手边,鹤山坚决不同意,两人一时争执不下,最后江容远拗不过孕夫大人,顺着他的意折中一下,让他坐在最靠近自己的位置。在这后位空悬的后宫里他已经是位份最高的了,这么安排也无不妥。
与鹤山相对的是带着小皇子乐驰的景芳,他神情里还带着些局促不安。之后便是宣仪,他的容远哥哥已经不在的真相让他备受打击,脸上已许久不见笑容,江容远不忍心再惩罚他,把南疆女子的事和他脱了干系,让他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
穿越而来的这大半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有美满也有遗憾,好在是风平浪静,大家仍能在这除夕夜里共聚一堂,除了仍然领兵在外的林桓宇。江容远心下慨然。声音颤抖,心却愈发坚定,杯中斟着美酒,胸中装着企盼,他率先起身,高举酒杯:“敬!”
敬往昔、敬未来;敬逝者,敬生者;敬你们,敬我们。
举杯同敬!
因为有孕夫在场,年宴没有拖得太晚,早早便结束了。宣仪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短短的半年时间便让这个骄纵的小公子彻底蜕变了,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寂寥地带着碧霞转身离开了。
景芳坐在席上不敢妄动,看皇上也欲离去,才焦急地喊住他,双手捏着衣袖,却同样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江容远叹口气,这也曾是一位恣意张扬的高贵小王子,都怪世事弄人,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再柔和一些:“先回去歇着吧,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什么事都会好的。”
不知哪句话戳中了景芳的心扉,他突然湿润了双眼,低低地嗯了声,便匆匆告辞。奶妈抱着乐驰向皇上行了礼跟着景芳一起告退。
最后剩下的只有鹤山一人,他偏着头看着阿远将他们一一送走,然后向他走来。没有什么妒忌的情绪,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阿远对他们的温柔下保持着一份疏离,就像主人将来访的客人热情招待后细心送回一般。这一发现让鹤山的心不由得狂跳不止。
“小鹤。”江容远伸出手,“我们也回去吧。”
两人牵着手一同回了寝殿,和每一对寻常夫夫一般,手牵着似乎就能一直到天荒地老。
鹤山产期越近,江容远紧张不已,回了寝殿,高高在上的皇上亲自为他的爱妃宽衣解带,再亲手给他涂抹药膏,换上舒适熨帖的衣服,把他送到床上躺下。
“怎么样?还好吗?”江容远替他按摩着水肿的双腿。
鹤山摇摇头,按捺下心中闷闷的感觉,反而问道:“林容君怎么没有回来?”
“他现在可是大将军,燕郦那边还有事情需要他坐镇。”说起林桓宇,江容远还是有几分“伯乐”的自豪。
“桓宇已经是大将军了吗?”孕夫大人陷入了突如其来的哀思,“想当年我们同为天涯沦落人,还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现在他是大将军了,而我却是个大肚婆……”
江容远刮刮他的鼻子:“晚上祭祖的时候我才在列祖列宗面前夸了你,你现在倒后悔起为我生孩子了吗?”
“……净胡说。”孕夫大人脸上飘起几分薄红。
“我刚和列祖列宗汇报说,感谢列祖列宗让我娶到小鹤这么好的媳妇。”江容远半是戏谑半是认真,“温柔体贴,才华横溢,还很有胆识,临危不乱……”
“今后一定还会有许多有才干的人,天乾、地坤、常人……但是这么多有才干的人当中我想要相守终生的人只有你。”
只有你,小鹤。
“鹤山……何德何能……”鹤山羞涩地把被子一笼,把两人的脑袋都罩了进去,密闭的空间里充斥着二人信息素的味道,甜蜜而浓烈。江容远忍不住凑过去接了一个长长的吻,将信息素在唇齿间交换。
在甜蜜的信息素的包裹之下,鹤山这一觉睡得很香甜,直到肚子里的闷痛让他不适地睁开了眼。
☆、初降
鹤山被宝宝踹醒的时候天才蒙蒙亮,江容远已经起了。他站在屏风后面蹑手蹑脚地让仆侍帮他穿着衣裳,看到鹤山醒了,赶紧掂着衣袖走过来,把他扶靠在自己肩上:“怎么不多睡会?宝宝闹你了?”说着他用手轻柔地揉着鹤山的肚子。
鹤山迷蒙着眼,“唔”了一声,缓了好一会,摇摇头,又伸手帮他理了理衣领:“不碍事。”江容远犹疑地看了他一眼,鹤山推了推他:“快去吧。”虽说今日是大年初一,但由不得江容远清闲,燕郦刚平,将士们方才回归,大事小事都容不得耽搁,还有许多礼节性的事宜等着他去做。江容远摸了摸他的头,把人塞回被子里,才复而回去穿衣洗漱。
临走之前,江容远又折回去瞧了瞧鹤山,却见他捏着被角、闷着头、眉头紧皱、痛色难忍,吓得他面色一白:“是不是要生了?”
发硬的肚子慢慢软下来,阵痛缓了过去,鹤山喘了一口气:“你怎么又回来了?”
江容远有些着急:“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得了?”
鹤山反而轻松地笑了:“太医都说月份大了,偶尔的阵痛是正常的,你慌什么?”
江容远不敢苟同,鹤山的肚子马上就要进入九个月了,小家伙哪一天来报道都是指不准的事情。鹤山按住他的手:“你快去忙你的吧,就算真的要生了,你又能帮得了什么忙?太医产婆都在呢,放心吧。”
“那……你起了之后就喊太医再来瞧瞧。”江容远不放心地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唠叨。”鹤山难得流露出调皮的神色,也让江容远稍稍安了心。江容远飞快地在他发顶亲了一下:“祝小鹤和宝宝新年大吉。”换回鹤山惊诧羞涩的眼神后,他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寝殿。
鹤山抱着被子,闻着被子上江容远残留的信息素的味道,嘴角噙起了笑容,又再次陷入了睡梦中。只是天大亮的时候,他又被闹醒了。
鹤山不适地扶着床头的栏杆坐起来,肚子一阵一阵紧得疼,纵使鹤山平素难得展现柔弱,此时也禁不住“嘶嘶”地低吟。手在肚子一圈一圈地安抚了好一会,疼痛才平歇。忍过一阵痛,鹤山只觉得浑身疲累,坐着也不是很舒服,索性喊了流云来,服侍他起身。
新年新气象,流云也穿上了簇新的衣裳,戴上新银首饰,笑意盈盈的脸上喜气洋洋:“祝郎君新年大吉,万事如意。”昨夜没有守岁,新年的吉祥话语都留在了今早。流云嘴巴甜甜的,鹤山也不禁笑了,给她递上了备好的红包,又给其他人依次发了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