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没有然后了
☆、选秀
得了皇上的嘱托,林桓宇开始频繁出入宫内外,沉寂许久的木亘君慢慢地又开始在文人之间活跃起来,市井之间一边谈论着他的诗词文章,一边又猜测着这位神秘人究竟是谁,什么时候才会揭开他的庐山真面目。不过有一点大家都很笃定,木亘君重出江湖定是因为科举放宽了限制,寒门学子也有了一较高下的机会,这般人才应是很快就能得以重用,到时候一切便能真相大白了。
学子之间闹哄哄议论不休,朝堂上同样,但是为了别的事情。近些日子江容远是很忙碌,但朝臣们不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他们有些犯了闲,礼部牵头竟提议皇上挑选良人、充盈后宫。
充盈后宫?江容远听到的时候头都要大了,后宫四个已经够他手忙脚乱的了,还要再来?江容远以国业未建、不可沉溺美色为由当场拒绝,但朝臣又以后宫只有乐驰一位皇子为由要求多纳妃子、早早开枝散叶。古代人总是格外看重子嗣,江容远也能理解,但理解不代表认同,生十个八个废材不如培养一个栋梁。他灵机一动,辩道:“朕虽后宫只有四位佳人,但皆是地坤。四位地坤,何愁不能子孙繁茂?选秀之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朝堂上是打发了,但总有些风言风语传了出去,江容远那句从长计议不知怎么就传成了皇上觉得地坤好生养,要慢慢考量名家地坤充实后宫呢。这些演变倒是江容远始料未及的,但都是些小事情,便也没有去管它。
“皇上,栖霞斋的流云来了。”江容远下了朝正看折子,玉喜突然禀报。鹤山很少会主动来叨扰江容远,江容远停下笔,赶紧把人传唤进来。
“皇上。”流云行了礼递上了一个木盒子。毕竟是跟着鹤山的丫鬟,流云行事很是稳重,但今日江容远见她眉眼间竟隐隐有些不虞之色,这让江容远更为不解。
打开盒子是一沓誊抄的纸张,整整齐齐地码着,纸上规整的字迹一看便是出自鹤山之手。“这是我家郎君罚抄的《德诫》,郎君昨日熬了夜将它抄完了给皇上过目。郎君说,本该半月内完成,如今迟了些,故又多抄了五遍,望皇上恕罪。”
“熬夜?多抄了五遍?”江容远听得是目瞪口呆,他私下里实则已免了鹤山的责罚怎么又抄上了?还自己给自己加罪?江容远看着那厚厚一沓纸,莫名地感觉到鹤山在生气。
虽不知为何事,江容远立即撂下手下的事,抱着那木盒子走了一趟栖霞斋。
“小鹤,”江容远自问无愧,但看见人的时候总是矮了半截,“你不是想吃酸吗,最近天热,我让御膳房做了酸梅汤,冰镇过的。”
“臣谢过皇上。”鹤山手里不知看着什么册子,不咸不淡地点点头。
看他这模样,江容远心里咯噔一下,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小鹤是真生气了。都说怀孕的人性子会变,上次非说江容远身上带着一股臭天乾的味道不许他近身,今日自从江容远踏进栖霞斋的殿门,鹤山除了给他请了个安,就一直一副冷淡模样,江容远摸摸鼻子实在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江容远无奈道:“小鹤,看什么呢?天这么热,先喝点再看也不迟。”
“不行,事关江山社稷,怠慢不得。”鹤山摇头拒绝。
江山社稷?江容远凑过去一看,薄薄的纸张上一个个美人们笑颜如花,甚是动人,这竟是世家公子小姐们的画册。
“我好不容易在朝堂上推拒了,怎么你又拿这个来激我?”江容远哭笑不得。
沈鹤山一字一句说得很是认真:“后宫子孙稀薄,这可是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臣身为后妃,不能不尽心,免得落人口实。”他一页一页地仔细端详着,不时评点两句,“这张侍郎家的小哥眉清目秀的,倒是个好模样,只可惜是个庶出。”
江容远一把抢过来,把册子合上:“嫡出又怎样,庶出又怎样,这宫里有你一个就够了。”
鹤山面皮一红:“皇上可别把这事赖在我身上,日后黄泉之下要是落个红颜祸水、善妒不贤的名头我可担不起。”
江容远吃着这一嘴的酸味,反倒是开怀了:“就这一点可不足以让你担起红颜祸水的名头。”他笑嘻嘻地看着鹤山,轻易地说着听起来很是没有体统的话,“日后若有机会,我还打算遣散后宫呢。”
鹤山听得一惊:“我……”
江容远按下他的手:“赵太医找到了关于抑制剂的方子,这方子可以让地坤不受潮期之苦,自在行走。就算被标记过也不会因为天乾不在身边而苦楚,自由自在的不比在这宫里好?”江容远顿了顿,扣紧他的手,“不过小鹤你,只能委屈在我身边、不得自由了。”
“小鹤。”江容远低眉看着他,鹤山的一双眸子此刻正如一湖春水闪动着醉人的光芒,他忍不住轻轻吻在他的眼皮之上,“我以前说过想让你当我的皇后,是认真的。”
鹤山心下一片动容,怀孕之后他本就比平日里更加多愁善感,此时更是眼眶隐隐发红。江容远见他这幅模样,不由得伸手点点他的鼻头,又摸摸他的肚子:“要是小鹤觉得对不起皇家,那开枝散叶的任务还得辛苦小鹤多多操劳了,虽然我觉得有乐驰和你肚子里的这一个已经足够了。”
“这怎么行?万一这也是个地坤怎么办?”鹤山摸着自己的肚子认真地反驳,他的肚子很平,还看不出宝宝的未来。
江容远毫不在意:“那就让他当一个古往今来第一个地坤太子?”说着他侧头贴到鹤山的肚子上,“谁说地坤一定不如天乾的?你说对不对,我的太子殿下?”
“尽说胡话。”鹤山嘴上斥责着,身体却任由他孩子气地亲昵。
他们都在等一个未来。
从栖霞斋出来,江容远突然想起另外一个被责罚的人,赶紧问玉喜:“仪公子的禁足解了吗?”
“皇上,仪公子已经是仪郎官了。”玉喜提示道,“您只说让仪郎官在殿内好好反省,并未提及什么时候反省结束。”
“那快派人去解了他的禁足,这也一月多了吧,他就是个小孩子,就算是磨性子也该磨够了。”江容远叹气,宣仪总是他最顾及不上又委实亏欠着的那一个,“朕一忙便忘了,你去和相府说一声,让相府夫人进宫陪陪他,开导开导,小孩子思想最容易走岔了。”
“是。”
没过两天玉喜便和江容远禀报说是相府夫人进宫来看仪郎官了,仪郎官还哭了许久。江容远又是一声轻叹:“相府夫人的入宫手续就减免些吧,能多和宣仪说说话也好。”
江容远想着宣仪一个人在宫中无聊苦闷,他毕竟还是个正处在活泼好动年纪的少年郎,能多和亲人叙叙旧也算是个宽慰。自己能给他的终究有限,希望他以后能找到自己真正的归宿。但江容远忘了,相府夫人也是个爱子心切、对幺子宠溺万分的母亲,会担心自己的小儿子在宫里过得好不好?受宠不受宠?
相府夫人为宣仪带来了皇上相看世家公子小姐要选秀的传闻,这让宣仪一颗心愈发冰冰凉。他缩在母亲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怎么办?他们怀孕的怀孕、没怀孕的至少都被标记了,容远哥哥还要纳新人了!又来个地坤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就是个郎官,还是个没标记的,他们不知道背地里怎么笑话我呢!”
相府夫人被他哭得心都要碎了,捏了帕子和儿子哭成一团:“我这苦命的儿啊,娘也心疼你啊!可你说你天乾血气方刚的,你年纪还没到,潮期都不会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