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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阿辻翠从凛冬那儿拿到了一个封蜡的匣子,上面有她熟悉的符号标记,是老师留给她的。这么多年没有消息行踪,她真不知道老师去了哪里。
一边想着,阿辻翠一边拨开了盒盖。
【8】
站在赫尔德面前的是个小鬼,一个黑发黑眸灰斗篷的小鬼。
她的状态很不好,身上布着尘土与干涸的血,手脚皆有被绳索捆绑的痕迹。她本人似乎并不在意,甚至继续用伤痕累累的手握着一把灰色的刀。
对这样的孩子,赫尔德根本没法放着不管,更何况她还是小时候的阿辻翠。
没错,她是阿辻翠。
现在的样子更接近六年前初遇的月夜,虽然明显更小了一号,但赫尔德一眼就认出了她。看到她时她正好游荡在白雀杂货店附近,然后就被回家途中的条子头目带回了家。
二楼空无一人,只有出现在附近的并不属于现在的阿辻翠,鬼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是谁?”灰色的少女用刀指着他。
“我是谁?我倒还想问问你,你觉得你的动作对给予住处的好心人做合适吗,小鬼?”青年配合地举起双手,可从脸上的表情来看实在应对自如。
“我怎么会在这儿?”
“好巧,这个问题我也想问。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小了,阿辻翠。”
在听到自己名字的一刹那,少女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你认识我?”她皱眉。
赫尔德耸了耸肩,“确切的说,我不认识现在的你,我认识的是未来的你。”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将对着青年的刀尖收了回来。
“抱歉。”她的歉意并未到达眼底。
与赫尔德所熟悉的不同,此时这双眼眸并不是平和如镜的湖泊,而是被厚厚冻结的冰面。
就这还不算,它或许还拥有许多层镜面的反射,并在最外层上了锁。敏锐占据一层,警惕占据一层,冷漠占据一层,最底层的是不安,最外层的是凶狠。
它不仅将她自己其余的情感封锁,还过滤着所有外来的情绪,不论是恶还是善。
“现在是奥格794年,或许你可以试着自己判断一下情况。”赫尔德往前走了两步,将后背留给了这位突如其来的造访者,“在我们解决这桩麻烦事前,你该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小鬼。”
阿辻翠面无表情地看着青年从橱柜中拿出治愈药水与绷带,又打了盆清水。他的关心不似作伪,在看到她手掌的伤口时还收敛了笑容,露出了某种无法言说的愠怒。
“未来的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她试探性地问。
青年轻轻吹走沙土,小心挑出藏在血口中的碎石,“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最好解释一下自己的情况。”他手上的动作温柔,语气却呈现出截然相反的冷硬。
阿辻翠不说话了。
其实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上一刻还在尘土飞扬的路途,下一刻就出现在一间明显有人居住的房屋里。
在这期间她认为自己没有出现过眩晕或是昏迷的状态。她所身处的年份是782年,如果眼前的青年所言非虚,那么现在正是十二年以后的未来。
大概率是未来的她接触到了什么奇怪的刻印或是药水,总之造成这麻烦事的原因绝不属于现在的她。
她是她自己的受害者,这话听上去可真令人难受。
灰发青年正一丝不苟地给她上药,动作轻巧地就像在拭去名贵艺术品上的灰尘。阿辻翠想告诉他自己并不怕疼,动作大可以快些,但看着对方慎之又慎的态度她最终没有开口。
显然,除了她手上的伤,青年还注意到了手腕上的勒痕。
他深吸了口气,说话的态度绝算不上好,“别告诉我你被路上的强盗绑了,劫光财产,差点送命。未来的你可没说有经历过这些。”
“不是强盗。”少女冷静地反驳,“是奴隶贩子,我不过是将计就计。”
“为了什么?为了正义?还是单纯不爽想捅他们老巢?”赫尔德嗤笑了一声,“这些事无论由谁去做也轮不到你这样的小鬼去做,你以为自己在做什么,成为英雄?”
阿辻翠没有被激怒,她依旧选择平静地陈述,“我不逞英雄,我做这一切不为别人,只是为了自己。”
赫尔德却像被什么东西彻底引燃,他忽地站了起来,“所以,你就是为了赏金?”
“对。”阿辻翠点了点头。
“你的老师呢?她就不来管管你吗?”
“我没有老师。”
“你说什么?”
“我说,我没有老师。”少女重复了一遍。
“确切的说,没有人需要为我负责。如果你想说父母,那么一个不知道,一个已经离开了。”
少女的眼睛是沉寂的黑夜,无法映入哪怕一片飘雪,“在这个世界上,需要为我负责的人只有我自己,仅此而已。”
赫尔德感觉正有一股热
', ' ')('气从胸膛直往上涌。他不知这火应该朝谁发,于是他只能别开眼,闭上嘴,把呼吸都憋得急促起来。
听听这都是些什么?什么叫没人需要为她负责,除了她自己?什么叫父母一个离开了一个不知道?如果是按字面意思,如果真是按字面意思……他下意识不想展开这样的联想。
他不了解的实在太多,他无法理解,也好似体会不到,于是他只能开始生气,气愤,火冒三丈。
如同困兽,赫尔德抱臂转了一圈又一圈,在这期间想从口袋里掏烟,但一想到旁边是个小鬼又将这念头压了下去。
啊,是啊,现在的阿辻翠还不是恶龙。
她是个孩子,她还只是个孩子。
“是谁给你接的委托,又是哪个允许了!”他咬牙切齿,好像终于找到了该责怪的对象。
阿辻翠打断了他,“事实上,不允许才是真的完了。我没有钱,连一片黑面包都买不起。如果不去做,我就会饿死。”
“不要提死,小鬼提什么死呢!”他忍不住斥道。
阿辻翠却笑了声,“或许我的确是个小鬼,可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倒是你,你大可不必那么在意我,不管是药水还是刻印都有时效,要不了多久你认识的那个我就会回来。我会消失的,你不需要管我。”
赫尔德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撕扯了一下,他再次深呼吸。
“听着,阿辻翠,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的Omega,让我什么都别管这绝不可能。”
“哇哦。”少女愣了愣,“这倒是……令人惊奇。”
接着,她才用一种玄而又玄的眼神,正式将眼前的青年从头打量到尾,也或者没完成,只看了大半截。
青年的脸庞棱角分明,刚毅俊朗。
有着一双深藏狼性的金色眼眸,也有着如流火般滚烫的赤诚眼神。
他穿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黑衬衣,肩膀是适度的宽度贴合,可手臂的二三头肌与胸部肌群将它撑得有些紧。
阿辻翠能想象他漂亮的肌肉线条与性感的身体,也能够想象到他出拳的强横力度。
而相较于这上半部分,他勒着皮带的腰就显得细了,当然不是纤如细柳的程度,只是相对而言。
如此一来,她就能猜到他拥有令人羡慕的腹部前外侧肌群,而他的腿部肌群如果同样精悍,那可想而知这双腿锁喉的恐怖程度。
阿辻翠了解自己,她的审美观并不会像一个真正的孩子那样有所成长,它早就定型了。
不可否认,这是讨她喜欢的类型,未来的自己一定也这么认为的。
可,这又有何干系呢?
“可,你现在不是啊。”脸颊还沾着一些血迹的少女歪了歪头,挂着一副若有似无的冷漠笑脸。
“或许未来的我很喜欢你,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你不过是个陌生人。说真的,针对你把我带回家的举动,可能对有些人来说你是个慷慨给予住处的好心人,可对我来说,你会是个多管闲事又或许另有所图的人。当然,我很感谢你帮我处理伤口。但我想,你与过去的阿辻翠的交际也就到此为止了。我懒得和你多说,我要走了。等未来的我调换过来,如果想回头,她自然会回来。”
赫尔德紧抿起嘴唇。
他意识到,现在的阿辻翠并不认识他。
但他也仍旧无法规避自己的伤心,他从没被阿辻翠用这样冷漠,拒绝,怀揣着明显锋利程度的眼神注视过。
哪怕在最开始他以为自己会遭受到冷眼时,对方也不过是表现出些许的警惕与不悦,距离超出他的承受范围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他所认识的阿辻翠虽然在刚开始带给人的感觉是疏远,在面对一些人时还会针对性地表露出凶狠的一面,可绝大部分时间她是耐心内敛的,说话时甚至会有浅浅的笑。
而眼前的少女时刻暴露出埋藏的攻击性,她很冷静,很警惕,朝每个靠近的人制定界线。
她在远离其他人,也在让其他人远离她。
好吧,看来阿辻翠没有骗他,她小时候的性格真的有些糟。
赫尔德有点想笑,不知自己这样算不算苦中作乐。
“我说,我并没有同意你走。”他往身后的墙上一靠,打了个响指。
漂浮的赤红色火焰在这瞬间将少女包围,它们来势汹汹,好像在警告她不要乱动一步。
这是阿辻翠没想到的,她抬眼望向造成这层火圈的不知名青年。
衬着火光,对方也正凝视着她。
他勾了勾嘴角冲她露出挑衅的痞笑,金色眼眸中倒映出了此时跳动的红炎。
“不能走哦,我不准许。”他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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