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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这绝不是什么喜闻乐见的事。
看上她了,看上了什么?
请理解一个常年漂泊的人,阿辻翠没法为此洋洋得意,并将这一股脑儿归属为样貌惊艳或是人格魅力,她好歹有最基本的自知之明。
一路上她曾见识过太多的污秽与罪恶,就算百般警戒也经历了一些糟糕的事,于是冷酷的理性总是不受控制的出头,将她其余的情感掩埋殆尽。
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因为她是恶龙,还是因为她有强大的能力,也或许是因为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哦。”她最后选择这样回应,“所以我的野猪要怎么办。”
赫尔德偏过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你这反应还真是,没其他话想说了吗?”
“当然有。”阿辻翠甩了甩手腕上的镣铐,皮笑肉不笑,“脱身以后,碾死你。”
“哼。”赫尔德笑了笑,“你不会的。”
阿辻翠只觉得他话里有话,“会不会脱身可不是你说了算。”
“所以呢,要打赌吗?”赫尔德挑衅地抬了抬眉。
“怎么赌?”
“两天后就是福尔图那庆典,庆典会持续五天。如果你能在它结束之前自行挣脱,那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我管不着。但要是你没有做到……”灰发青年露出了嚣张专横的笑,“老子就缠定你了,你不准拒绝。”
阿辻翠思忖片刻,“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啧,我当然再清楚不过。”赫尔德咂舌。
阿辻翠皱眉,“这个赌注历时七天,你拷着我,我只能跟着你。也就是说你不光得包我七天的三餐,还得管我七天的住宿。而按你的意思,我要是赢了就等于这七天吃住全免,我要是输了你就是拿自己倒贴,要做什么,当我的情人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提出这种让对方血赚不亏的赌注。”
“咳,情……原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赫尔德为她意料之外的直白小声咕囔。
阿辻翠没怎么听清他的话,她继续说:“只是你赢了又有什么用,你没理由永远拷着我,到时候我大可一走了之……”
“行啦!我就是那个意思,你答应了是吗。”赫尔德似乎有些不耐的将她的话打断,他瞪着一双吊眼恶狠狠地瞧着她。
阿辻翠愣了愣,“那好吧。”
她点头同意,打算静观其变。
【10】
黑巡司众人见首领将恶龙拷回来亲自监视纷纷表示疑惑,不过想到她的潜在危险性好像一切就讲得通了。
对于危险与恐怖这一点,“受害者”史考特最是深有感受。
在审问期间,只要一提到恶龙,他的手就下意识地开始颤抖,看来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走出死亡带给他的阴影。
当然,出于一些大家都知道的原因,大部分黑制服都对阿辻翠表示友好。
将龙血交还回商会后,黑巡司的忙碌也告一段落。
之后会有记录人员与专门处理文书工作的灰昼司完成交接,当然这些流程与他们关系不大。
阿辻翠正与赫尔德走在一起,肩上扛着心心念念的野猪肉(在热心的黑巡司成员的帮助下已被切割成块)。
“你是胃具体通向哪儿?”赫尔德调侃,“你知道自己中午吃了多少?整整一篮子的培根芝士三明治。”
阿辻翠呵了声,“你有必要了解一下食肉动物的正常食量,我能一口气吃掉一整头野猪。”
“知道知道,我已经预料到之后的几天我会在伙食上有一大笔开销了,大胃龙。”
“……好得很,准备好倾家荡产吧,烟鬼。”这个称谓可不算空穴来风,哪怕赫尔德没在抽烟,阿辻翠也依旧能闻到他身上挥之不去的烟草味,它几乎完全遮盖了信息素的味道。
两人互相嘲讽,一路从中心大道走到了边缘的雀尾巷。
不同于前者的开阔整洁,这片区域显得些许拥挤。
巷子的路曲折逶迤,两旁参差排列着二、三层的灰色砖房,它们看上去已经有些破旧了,远没有前头那些崭新明亮的建筑漂亮。
阿辻翠第一次走到这里,她一边走,一边环顾着四周。
如同它的名字,雀尾巷叽喳着各种声音的。
生意人摆着摊使劲吆喝,衣着朴素的女人正与老板争辩着最后的敲定价,一位母亲从二楼的窗户探出头喊叫着让孩子快点回家吃饭。
人们用彩色的布幔支在了棚顶,用木板与藤蔓牢固的在楼房与楼房间搭出了悬于空中的桥梯,它们纵横交错,一层之上还有一层,像是一座盘旋于半空中的小型城市。
这里满是贩卖食物与有趣玩意儿的摊铺,道路被挤占的有些狭小,但不妨碍孩子们找个地方玩扮演骑士的游戏。
浓厚的市井气息将这里笼罩,熙来攘往,呈现出一片生机。
这片区域的人似乎都不怎么害怕赫尔德,旁边的商铺老板们一口一个“赫尔”,路
', ' ')('边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会兴奋而恭敬地喊他大哥,也遇到了冲他笑着打招呼的邻居。
阿辻翠若有所思,“看来你在这儿呆了很久。”
“当然,我是在这儿长大的。”对方说。
赫尔德的家位于白雀杂货店与另一家住户之上的三楼,他带着阿辻翠从旁边的楼梯直接走上了顶层。
看着他打开的木板门,阿辻翠忍不住皱眉,“你知道你这门锁有多好撬吗?”
“哇哦,我看谁敢。”赫尔德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往前走了两步,“进去啊,难道还得我请你吗?”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对自己太过信心,就这样把一个认识不满七十二小时的人往家里带,还是个她这种级别的危险分子,心可真大,阿辻翠想。
赫尔德看她这副严肃谨慎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喂,你在城外悍天狠地,一进城怎么就成这样了。”
阿辻翠镇定自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不都是为了生活嘛。”
【11】
如果说这世上真有天堂,那也不过就是如此了,阿辻翠看着一大桌的炸猪排,烤猪肉以及超大杯柠檬啤酒如是想着。
如果说这世上真有饿死鬼,那也不过就是如此了,赫尔德望着一大桌空空如也的盘子以及像是五百年没吃过饭一般的阿辻翠如是想着。
人与人之前的关系总会在一起吃顿饭后变好,特别是在阿辻翠饱餐一顿心情愉悦与赫尔德借由看押假公济私的情况下。
阿辻翠近乎虔诚的咀嚼完嘴里最后一口猪肉,“你为什么要加入黑巡司,当个厨子不好吗?这也太好吃了吧。”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种花家的八大菜系都离她而去,她自己又折腾不出来,在长年的旅行中也经常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依靠干粮生存。
偏她食量又大,有时候饿得不行就去附近找找有没有动物,个大的烤了吃,个小的……再小也是肉啊,咱们掐头去尾凑活着嘎嘣脆还不行嘛。
她造访过包括王城在内的十二个城市,每个地方都有当地的特色风味,有些她并不觉得很好吃,有些确实美味可吃到的机会不多,像这么心满意足的吃上一顿还是少有的体验。
“喂,你不至于吧。”赫尔德托着腮,懒散地笑着,“你旅行去过那么多地方,肯定也吃过很多稀罕的东西。”
“这倒不是,而且我一向对难吃的更有印象。”阿辻翠回忆起来。
“旅行的大部分时间都耗费在路途上,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往往需要很长时间。而且我刚开始独自旅行时被地图坑过很多次,有一次我走进了一片沙漠,然后迷了路。那里的风很大,我的眼前全是沙子。水已经喝完了,但我运气很好地遇到了一只很大的沙蝎,我吃了它……最后活了下来。”
赫尔德:“等等,你说的沙蝎不会是肯迪荒漠的那只黑王蝎吧。”
“不知道啊。”阿辻翠抿了抿唇,“但是我第一次觉得虫子那么难吃。”
“我说,你生火了吗?”
阿辻翠:“我尝试了但没有成功。吃的时候我拼命想象着等我活着到达下一个城市后要吃最好吃的东西,但当我真的到了城市,我却觉得吃到的东西无法与我脑海中的美味匹敌。”
“该死,这是能一脸平静说出来的话吗,你差点就死了!”赫尔德为她满不在乎的态度感到不可思议。
阿辻翠:“不要大惊小怪,何况这种情况现在已经很少发生了。”
“……啊,真不明白你啊。”赫尔德又开始瞪她了,“为什么哪怕有丧命的危险你还是选择一直旅行,却不是找个不错的地方生活?”
“我不知道其他人的理由,我只是……”阿辻翠顿了顿,“在确认这个世界,有时我怀疑它,有时我又怀疑自己。我意识到停在原地不会有结论,所以我要去的将永远是下一个地方。”
她的眼神渐而拉长,似乎正透着虚无望向一个遥远的彼方。
“难过吗?”赫尔德突然问,他拿出烟叼在嘴里,“总是一个人,难过吗?”
阿辻翠:“为什么要难过?一个人总是很自由。”
赫尔德:“你真这么认为?”
“是的,我从来不喜欢说假话。”阿辻翠轻笑了声,“所以你呢?为什么要加入黑巡司,当个厨子不好吗?”
她抓着这点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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