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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晃模糊的视野,耳边急促的呼吸声,血泊之中倒映着谁的身影。
嘶......
从一片黑暗之中传来的,是熟悉而抽搐的头痛,连幻觉也像一同被疼痛贯穿般崩解破灭。
所以他昨晚又喝醉吗?
在半梦半醒之间感受到熟悉的晕眩感,贺由他终於迷糊地渐渐恢复思考的能力。不过既然是在休假时喝酒的话,他今天应该不用上班。所以他再睡多一会应该没事吧?贺由终於从被窝之中伸出了手,乱翘的发丝蹭在枕头上令他感受到久违的安心感。不过真的有些丢人啊......明明他应该是可靠成熟的监护人,却因为老是在外面喝酒不回来,还需要被自己还年幼的弟弟拾回去照顾。对方应该已去上学了吧,早餐应该就放在冰箱里吧。
不对——现在好像不是......
有些宿醉的贺由不舒服地蹭了蹭枕头,却感受到床上属於另一个人的体温和信息素。贺由下意识猛然睁开眼睛,但当他缓缓扭头看向他的弟弟时甚至觉得有些恍若隔世。这个紧皱着眉头的Alpha连昨天的衬衫也没有换下来,他似乎一沾到枕头就直接睡着。而且对方那种压抑的表情,似乎正在梦里回忆起甚麽不好的东西。对方已经长大成要工作上班的成年人了。
不过他那个天天待在停屍间工作的弟弟在梦里,竟然也会有害怕的东西吗?
虽然对方高智商又颜好,但性格孤僻冷静,平时还不喜欢跟别人交往,一直没有甚麽常人应有的恋爱情绪。就是因为贺文加他一直以来过度於专注工作,萧云那个家伙甚至因此调侃过他弟弟是不是有恋屍癖,毕竟天才总是有些怪癖的。只有他才知道他弟弟只不过是一个早熟懒散又臭屁毒舌的幼稚小子。感受到对方身上罕有地流露出痛苦,贺由本能地伸手探了一下对方的体温,感觉对方的额头有些烫和略微沉重的呼吸。不过目前它看起来还不严重,只是有些感冒初起的迹象。
直到已经刚刚开始休假时,他才想起他们家里并没甚麽食材。因为他们的大部分时间被刑侦工作占据了,有时候突发状况一但出现就急着被召去上班,他们能待在家这里的时间不多。而他平时上班时忙着出门的时候,他也只是加热水泡杯面用来应付一下胃口。
要不他还是直接下去买早餐好了。
「明明我才是喝醉的那个,结果昨晚负责照顾人的那个反而生病吗?」贺由他一边在嘀咕,一边坐在床边穿上了外套。「不过他之前也已经加班了多少天?」贺由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些责任,毕竟对方昨天半夜加完班後,还要赶来酒吧带走他。关上窗缝的阳台已经开始流着清爽的水痕,雨声在渐渐洗去城市的喧嚣浮躁。贺由他在玄关拿起了长伞,却一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迈出步伐。
彷佛清醒了一些的他终於想起来了,最近他这几天一直泡在酒吧不愿回去的原因。明明他在那一天也已经决定了答应顾夏那种轻率的交往请求,他究竟还在迟疑徘徊甚麽?
他终究还是......不甘心而已。
没有出现他当年想像中纯情的恋爱,亦没有两情双悦的悸动感。在他的想像之中,他应该在暧昧期一点点用各种笨拙但真摰的手段追求着对方,最後终於在最浪漫幸福的时候向对方正式提出交往请求。他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对於爱情的愿望,想要抱着踏实的心态跟初恋对象步入婚姻的殿堂。
贺由他一边抬头看着升降机的楼层字数往下跳,一边在缓缓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但实际上他只是在酒吧再次偶遇昔日的故人。他把他大学时期的暗恋对象救回去,然後他在对方最无助的时候得到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而已,就像他只不过是一个替代的救生圈。是他占了便宜吗?毕竟对方是昔日追求者众多的Omega校花,哪怕对方只是挑选其中一个优秀的Alpha,他也没有机会。但对方事隔多年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忽然盲目朝一个不爱他的Alpha献身,又是一个人被独自遗留在酒吧里,那一刻就像......在等待他上场的机会。
如果他当时没有出现的话,也许也会有另一个人替代他吧。曾经炽热如火又患得患失的初恋,在多年之後渐渐枯萎成了大人之间的妥协。
但是,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他真的......很想要握住对方的手指,说出他当年未曾说出的话语。哪怕对方在陪伴他的时候,在帮他整理衣领的时候,脑海所想着的是其他人,他也希望对方能成为他的妻子。
这一种近乎扭曲的执念,是在他的内心深埋已久的遗憾。
升降机门再次打开了,贺由他在下雨声之中闭着眼睛,他的脑子仍然是混乱一片的。彷佛是害怕自己会失去了勇气继续逃避下去,已走到了楼下的他忽然下意识拨通了电话。
「喂......谁?」
对方刚睡醒起床的声音略微沙哑低沉,这种罕见地流露出Alpha侵略性本质时的陌生嗓音,令他不太习惯。毕竟他习惯了弟弟平时那种懒散但又不太在意别人的冷静语气。
「
', ' ')('咳、咳,你这小子起床了吗?这个星期日的中午......有空吗?」贺由他原本清爽的嗓音似乎有些弱下来。在楼下停下来的他在抬起头来望向自己家里那层的窗户,迟疑地道:「我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是你的嫂子。」
站在楼上盯着地面的贺文加冷静地握着手机,几乎是他听到的那一刻瞬间心态爆炸。
看到对方似有所感地下意识扭头望上来,他不知道为甚麽本能地侧身躲在窗帘的後面。贺文加他在情绪不明地沉默了片刻,最後他才彷佛反应过来般,有些敷衍了事般应了一声。
「等我醒了才再说。」
床头柜上放着已拆掉了塑料包装的抑制剂,贺文加他面无表情地在床上坐下来。他手中再次拿起注射器,又重新放下了它。最後已开始头痛的他低头用手按住额头,他深呼吸了一下,他还是选择熟练地用注射器把抑制剂注入他的手臂静脉里。他看着纯净清澈的冰冷液体顺着一次性针筒,渐渐注射入冰冷苍白的柔软肌肤里。虽然因为他在外面一直表现得过度禁欲冷静,老是被他身边的人认为他是不是已失去了世俗的欲望。但实际上只要有人随便往他的房间一拉抽屉,就会发现他一整个抽屉里全部都已被抑制剂放得爆满了。
毕竟比起日复一日的精神阉割和自我折磨,他觉得还是注射抑制剂更加有效率一些。
两兄弟生活在同一间屋子里,Beta那种略带迟钝又令人安心的熟悉气味,确实远远不及Omega般令人疯狂迷恋又吸引人。但是唯独那个人的气味会令他觉得嗓子眼发紧和乾涸。虽然对方早就已经在恋爱方面一头乱撞,无数次笨拙的暗恋而最後以失败告终,甚至已常见得就像搞笑漫画的那种情节。但他早就知道他的哥哥总有一天会带着伴侣回来,对方会找到一个真正欣赏爱着他内在的人,而他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他们那场婚礼的伴郎角色而已。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那麽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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