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河的那边,正是司陵在男鬼的记忆中曾看到过的那座有好几处坟头的野坟山。
树叶响动,三月初春,深更半夜气温很低,一阵风来吹得人瑟瑟发抖。司陵清楚地看到河对岸的土地表层散发出阵阵黑气,这跟上午的时候在浮郁山看见的那股阴气不同。
而是浓到几乎能见到实质一般,远远看过去就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相当不舒服。
“是怨气吗?”司陵问站在河边的祁烈。
司陵站在祁烈斜后方的位置,看不到祁烈的表情,只听他语调平常,就像幼儿园的老师告诉小朋友这是香蕉这是苹果一样平常:“恶鬼多为怨鬼,魂魄虽消,怨气却不会消。”
他这句话说完,司陵下意识想到自己睡前看的那些帖子:祁烈过处黑气森森,都是被他吃了的恶鬼留下的怨气,要是有凡人路过沾染了这股怨气,不是妻离子散就是家破人亡,总之怎么惨怎么来,所以才说祁烈是犯了众怒,三界没有一个人、一个鬼、一个神仙不想得而诛之!
想到这些,司陵就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可怖,他得多么习以为常才能用这么淡定的语气说出来这句话啊!这些怨气不会就是……
67.
“算来也有七百多年不见了,没想到你还真能从这浮郁山下出来。”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司陵的思绪,沙哑怪异的嗓音,是那个黑衣人!司陵瞪大眼睛,但完全分辨不出这道声音到底从何而来,也没有看黑衣人的影子。
司陵下意识往祁烈身后躲,忍不住又偷偷抬手拽住了他的衣角。刚一拽上去他就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还在怀疑那些怨气是不是祁烈的手笔,现在害怕了又躲在人家后面!
太可耻了司陵!
祁烈这次没计较司陵的小动作,他微微抬头负手而立,似乎是淡笑一声:“你我之间缘分甚深。”
“几百年时间,却没想到你毫无长进,仍旧跟司陵家的小儿厮混一道。 不知尊上是否被司陵家的人蒙骗得不够,还想再踏进浮郁山修养个千百年,不过下次再出世这人世间是何等模样,你我都说不准。”
司陵竖着耳朵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祁烈和这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感觉这么熟悉,这听起来祁烈跟他的关系比跟司陵家的关系要好得多啊!这事儿老爸知道吗?果然浮郁先祖跟祁烈当时并不是很愉快,果然他非要找自己当小跟班,大半夜叫醒自己来这个鬼地方就是想报仇吧!!!
却没想到祁烈直直往半空甩过去一道黑气,那道黑气去得极快,却不知被什么东西挡了下来。下一刻司陵和祁烈面前的河道突然冒出汩汩黑水,那黑水冒得愈发急,愈发快,竟猛地从里头钻出来一个长相极古怪的妖怪。
68.
我草!这玩意儿好恶心啊!
鱼头蛤蟆身,黑绿色的脑袋顶上伸出来两根又长又软的触须,光看着就能想象到它皮肤表面的黏液若是沾到人身上会有多恶心,而那两根触须末端竟然还坠着两颗电灯泡一样的东西。
它发出声诡谲叫声,似青蛙又似猛虎,前爪抬起来足足有三米多高,携着狂风一样的巨响往下扑了过来!
司陵吓得心脏狂跳,他活了二十多岁了,什么时候看见过这种东西?!就连看小说的时候脑补都没有这么恐怖又恶心的细节。他手指微微地抖,嗓子好像被什么掐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腿也不会动,一块儿在河里泡烂了的死木似的没有任何感知。
如果祁烈找自己真的为了报仇,他肯定是见死不救的。想来也是,黑衣人说祁烈被司陵家的人骗了,如果不是浮郁先祖,他不会被压在浮郁山下七百多年,那可是七百多年啊!从宋朝到了二十一世纪,是他这个凡人完全没法想象的痛苦和寂寞……
“发什么愣!”
四个字从天而降,司陵只感觉到眼前一黑,脖子一紧,那怪物的蹼扇出来的风甚至已经掀动了他的头发,却跟他的脑袋擦肩而过。司陵惊魂未定,被放到地面上之后腿一软,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司陵一时之间没敢说话。
从他第一次见到祁烈,他身上似乎就有种对一切都不甚在意的平淡,可能是自己太笨,他笑自己,所以司陵总记得他轻淡的笑,漫不经心的语调。祁烈说话的声音跟司陵小时候脑补过的那种残暴凶狠的反派的声音大不相同,是干净和煦的。
刚刚那四个字却像一声惊雷炸在地上,气恼、急切,吓得司陵话也不敢回。
好半天,司陵愣愣地张了张嘴:“我……”
“站在我身后。”
司陵再一次只能看见祁烈的背影,这道背影却把他跟那个可怖的水怪完全隔开。
落回
上一章忘了说, 净心神咒出自道教八大神咒!
第13章 69-74
69.
喜欢钓鱼、常在河边走的人都知道,如果哪天碰到一条河里的鱼纷纷冒头出来就等着咬钩,一定要立刻收竿走人。没经验的钓鱼新手还以为是老天的馈赠,这么多鱼冒头出来等着自己钓呢,其实是水里的水怪打算生祭岸边的活人。关于水怪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就众说纷纭了,有的人说是在河里淹死所以变成的水鬼,也有的人说是鱼头蛤蟆身的怪物。
司陵第一次见着民间诡闻的真身,这么被祁烈挡在身后,竟然慢慢从紧张害怕到腿软的状态里缓和了下来,甚至能分神想——一开始他的问题,如果他和鬼打起来了,祁烈会救谁。